那年秋天,你綑綁了我

秋天,濃艷的夕陽映照著滿山的楓林,深紅金黃的樹葉徬彿在燃燒,純淨的天空剎那間變得瑰麗耀眼,唯有那陰影處野草枯黃的山坡,依然幽暗靜謐。

就在這片山坡上,一個穿著黑色衣裙的女孩子孤零零已經坐了很久。他也注視了她很久。

聽見踩踏著荒草的腳步聲,女孩子慢慢轉過身來,木然地面對著陌生的來人。

他個子很高,最多不到三十歲,方盤大臉,容貌有些粗蠢,穿著一身皺巴巴骯髒的牛仔夾克和長褲,斜背著帆布包,細小的眼睛裡隱藏著狼一樣貪婪謹慎的目光。

當然,他也在注視眼前的女孩子。

她長得不算漂亮,最多可以算是還比較清秀,一身黑色的高領毛衣、黑色的呢子長裙和黑色長筒高跟皮靴襯托著肌膚的白皙,長長的秀髮披散在背後,別著黑色塑料發卡,身材消瘦修長,臉色有些憔悴。

「你想要什麼,可以告訴我嗎?」女孩子輕輕地問。

一個多小時後,他和女孩子面對面坐在一間出租房裡。

這是她租的房子。

房子不大,也很簡陋,充滿了某種樸素的潔淨和清冷,牆壁上的男性明星貼圖已經有些發黃脆裂,窗台上的玻璃罐頭瓶裡插著的野花也已經凋零枯萎。

他有些侷促不安,感覺好像在面對著一個危險的陷阱。

握著匕首的手在出汗。

這是一把自製的工具鋼匕首,色澤暗青,薄薄的刀刃很鋒利。

憑借這匕首,他才把自己想要的一切狂妄地告訴女孩子,之後又鼓足勇氣挾持她來到這偏僻的出租房,準備開始新的冒險。

他不是什麼好人,卻也是第一次這麼膽大妄為。

天已經黑了。

房間裡打開了燈,拉上了窗簾。

女孩子的眼睛有些濕潤。

她還是穿著黑色的毛衣和黑色呢子長裙,但脫下了黑色長筒高跟皮靴,換上了嶄新的白襪子和黑平絨繫帶方口布鞋,被小拇指粗的麻繩五花大綁著雙手捆在背後,雙腳也併攏著被繩子綁住,無助地坐在床沿上。

鞋襪很新,和麻繩一樣,都是剛剛從路邊商店裡買來。

東北漢子點燃了一隻吸煙,手有些顫抖。

徬彿置身在夢中,他呆呆地這女孩子,呼吸有些困難。

她絲毫不反抗,幾乎是一動不動地任由捆綁。

即使被繩子勒疼了,她也只是痛楚地晃動身子,輕輕哼一聲。

在幽暗的燈光下,她因為被五花大綁緊緊捆著手臂,不得不仰挺著上身,高聳的胸乳顯露出女性充滿誘惑的曲線。

他感到一陣眩暈。

不知為什麼,這東北漢子有點想哭。

「你真的喜歡這樣嗎?」女孩子幽幽地問,「現在,你想做什麼就做吧。」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毛巾堵住了她的嘴。

隔著窗簾,明亮的陽光映照著溫馨的小屋。

他醒了。

枕頭、被子散發著女性淡淡的脂粉甜香,柔軟的胴體依偎在懷中,這新奇的感受徬彿是虛幻和遐想,令人懶洋洋想賴在床上。

他看見了女孩子殘留著淚痕的清秀臉頰。

她一絲不掛地靜靜躺在旁邊,蒼白的臉蛋浮現出疲憊的神色。經歷了一夜瘋狂和纏綿,女孩子依舊被反綁著雙手,光著身子穿著白襪子、黑平絨繫帶方口布鞋,秀髮蓬亂,眼圈發黑,嬌嫩的肌膚佈滿青紫紅腫的傷痕。

她做夢也想不到這男人會這麼變態、野蠻。

整整一個晚上,她穿著白襪子、黑平絨繫帶方口布鞋,被捆綁得結結實實,只能痛苦地忍受著虐待,羞臊地任由被剝去衣裙,百般淺薄和蹂躪。

一切被聽說和想像的還要刺激和可怕。

可是,就是在這無助的任由擺佈中,就是在這被反綁雙手而徒勞掙扎中,她感到的不僅是屈辱和痛楚,還感到了悲哀的恣意噴湧釋放。

她毫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他給她鬆綁。

她的眼睛裡噙著淚水。

因為,被捆的時間太久,鬆綁很疼。

她很想大哭一場。

看見她纖細手臂上被捆綁勒出的深深繩溝,這東北漢子突然有些不自然。

他輕輕地親吻著這硬梆梆的捆綁痕跡。

她有些意外,眼睛裡閃過一絲感動,卻很快又消失,目光依舊充滿淡淡的幽怨哀傷。

「知道嗎,你很變態。」女孩子輕輕道。

他的臉色陰沉下來。

「老子願意。」他粗暴地回答,「少他媽的廢話,不然我整死你這個臭丫頭。」

小屋寂靜下來,靜得很詭異。

過了一會兒,她溫柔地問:「你喝酒嗎?」

東北的男人當然喜歡喝酒。

有的人喝酒後喜歡胡說八道。

有的人喝酒後喜歡鬧事。

有的人喝酒後喜歡躺下悶頭睡覺。

炸花生米、醬牛肉、炒雞蛋、黃瓜熘肉片、一瓶五十六度二鍋頭白酒。

她做好了午飯。

他喝完酒有些暈乎乎,舒服得身子發飄,肆無忌憚地「呼悠」著,笑嘻嘻地看著女孩子那平靜的凝視,變得很溫和親切。

他告訴她,自己就是喜歡女人穿著白襪子、黑繫帶方口布鞋,最好還穿上電影、電視劇裡舊時女人的大襟布衫,喜歡把心愛的女人捆綁起來,變成卑微的女奴和囚犯,而這個女人也喜歡被他捆綁、折磨、羞辱。

她靜靜地聽著這男人滔滔不絕的傾訴。

也喝了一杯白酒,女孩子蒼白的臉頰浮現出淡淡的紅暈,長長的睫毛撲閃著,掠過一絲憐憫和哀傷,感覺到自己也已經什麼都無所謂了。

她起床後換上了平常在家穿的粉紅色棉毛衫、牛仔褲,按照眼前這男人要求,還是穿著白襪子和黑平絨繫帶方口布鞋,並稍稍化了點淡妝,此刻卻又被五花大綁著雙手牢牢地捆在背後,兩隻腳也被綁住,失去了人身自由。

很久沒有穿這樣樸素的黑繫帶方口布鞋了。

從來沒有被捆綁過。

烈酒帶來遐想,她覺得穿著這土氣的黑繫帶方口布鞋,自己徬彿是家鄉被稱為大老娘兒們的已婚婦人,而繩捆索綁又讓自己像一個被搶走霸佔的小媳婦。

她突然感到自己很可憐。

好久沒有這樣清晰的感覺了。

在喧鬧的現代都市裡,感覺永遠充滿朦朧和混沌,生活需要堅強和冷酷,一個女人受傷再重也不能自憐,否則,將會被生活淘汰。

但是,她已經不在乎了。東北漢子有點忘乎所以了。

他不是幸運的男人,家境一般,父母都是老實和善卻不被人尊重的普通老百姓,自己初中畢業以後就一直沒有找到工作,總在社會上鬼混,第一次離開家鄉,來到這千里之外的繁華都市尋找機會。

與其他東北爺兒們一樣,他喜歡喝酒。

與大多數男人不同,他喜歡捆綁女人,和她們玩很變態的遊戲。

可是,他沒有錢。

此時此刻,他已經喝得有點暈乎乎,面對著一個被五花大綁著的漂亮女孩子,幸福得越來越開朗歡快,徬彿在和她幽會。

他逞能地把嬌弱的女孩子抱了起來。她像乖巧的小貓一樣依偎在這東北漢子的胸前,喃喃道:「你的話真多,就不怕我告你綁架時,正好能提供破案的線索。」

女孩子的口吻很溫和,卻像一顆子彈擊碎了東北漢子甜蜜的遐想。

「我聽說很多罪犯都會殺人滅口。」她淡淡微笑道,「你會殺死我嗎?如果是的話,就用繩子把我勒死,別弄得我血肉模糊那麼難看。」他沒有吭聲,只是陰鬱地凝視著被捆綁住手腳的女孩子。

她卻依然微笑著,雖然笑得有些勉強、苦澀。

女孩子沒有被吊起來勒死。她只是被剝光了衣服,只剩下內褲、鞋襪,被捆住雙手,高高懸吊在房梁下,徬彿舊時被刑訊的女犯,被那東北漢子一個勁不停地逼供。

逼供涉及了太多的疑問。

答案卻匪夷所思:

女孩子說,自己是從外地來這裡做歌廳小姐,偶然在醫院看病發現得了癌症,最多再能活半年。她決定放棄徒勞的治療,就那麼安安靜靜地渡過生命中最後的時光,不巧碰見了一個綁架自己的男人。

「你的愛好很變態,也一直沒有得到滿足。」她平靜地回答,「我願意滿足你,希望在臨死之前能給你一段快樂得時光。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把我殺死。」

東北漢子當然不相信這答案。

他把檯燈的電線扯斷,擰成了細細的鞭子,用毛巾堵住了女孩子的嘴。

幽暗的小屋響起了鞭子抽在皮肉上啪啪的清脆聲響。

女孩子徒勞地扭動著柔軟的腰肢,窈窕修長的身子直挺挺地懸吊在半空中,雪白的肌膚凸起一道道殷紅青紫的鞭痕,含混不清地嗚嗚哀鳴。

火辣辣的痛楚穿透了五臟六腑。

她忍不住哭了,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屈辱。

他下手毫不留情,就像趕大車抽打牲口,不知是因為的確想弄清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為自己內心深處就喜歡鞭打年輕姑娘的刺激。

每次掏出毛巾,女孩子的答案依然沒有改變。

於是,毛巾又一次堵住她的嘴,鞭打繼續開始。

隔著蓬亂的秀髮,女孩子看見自己白皙的胴體不停地抽搐,穿著白襪子、黑平絨繫帶方口布鞋的雙腳懸空著離地三尺,視線漸漸有些模糊。

疼痛越來越清晰、犀利。

神智越來越恍恍忽忽。

她的腦袋慢慢低垂下來,一直無力地耷拉到胸前,含糊的哀鳴越來越微弱,眼前一陣陣金星跳閃,直至被巨大的黑暗吞滅。

「難道,我就要被這麼活活打死嗎?」

她絕望悲哀地想。

屋外的陽光依然燦爛。

女孩子沒有死。

她甦醒過來,發現自己一絲不掛躺在暖融融的被窩裡,渾身的鞭傷火辣辣地疼,雙手被反綁著,身邊坐著那凶狠歹毒的男人。

他摩挲著她的秀髮,嘴裡含混不清地嘟囔著什麼,混濁的眼睛裡閃爍著淚光。

燈光昏暗,牆壁上這東北漢子高大的身影輕輕晃動,徬彿是噩夢中的魔鬼,絕望地守候在簡陋的小屋中。

早晨,女孩子再次醒來。

她已經被鬆綁,而那男人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小屋。

床頭留著一張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我還會回來!

她默默地撕碎了紙條。過了好幾天,女孩子才走出了家門。

她依然感到渾身隱隱疼痛,短時間內,被電線擰成的細細鞭子狠狠抽打得青紫瘀血的傷腫很難消退,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雪白的胴體殘留著淡淡的鞭痕。比鞭傷更疼痛的是內心的感傷。

不知為什麼,她並不怨恨那變態蠻橫的東北漢子。因為,她看見了他眼睛裡的淚水。

在這個世界裡,她不僅第一次被男人佔有,也是第一次看到男人為自己而哭。何況,她的確是想在臨死前給別人一點快樂。

二十多歲夭折的生命很短暫,她曾經忘卻了人生許多值得珍惜的事情,在都市喧鬧中用花季和麻木來追逐金錢、虛榮,直到生命的終結變得清晰,才發現自己一無所有。她曾經甚至慶幸自己被挾持。至少,這可以驅除孤獨。

她似乎找到了心中久久期待的感覺,一個朦朦朧朧的感覺。

屋外的世界依然充滿了嘈雜喧鬧,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空氣污染的都市天空一片灰暗混沌,在街道拐角的花店裡,女孩子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玻璃櫥窗裡一枝殘剩下的紅玫瑰,突然想放聲大哭。

紅玫瑰已經有些枯萎發蔫,花瓣上沾掛著亮晶晶的水珠。

不會有人來買這樣的鮮花了。雖然凋零的美麗更淒婉。

女孩子仰起頭,看看灰茫茫的天空,深深地呼吸了幾下,默默地轉過身去,走進了隔壁一個私人做衣服的裁縫小鋪。

「您是要做衣服?」小鋪的老闆,一個疲憊的中年婦人無精打採地問。女孩子點點頭,蒼白的臉頰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一個星期後,女孩子取回了定做好的衣服。

她匆匆忙忙走進裁縫小鋪,竭力躲避著老闆的目光,拿起裝著衣物的塑料袋,匆匆忙忙地離開,顯得有些作賊心虛。

這感覺就像小時候偷著用他媽的口紅,真的很刺激。

塑料袋裡包著幾套蒜皮疙瘩盤扣的老式女性大襟棉布衣服,樣式很土,如果不是其中有的布料花色很鮮艷,只能適合穿在那些風燭殘年的農村老婆婆身上。難怪,裁縫小鋪的老闆會有些好奇。

一個很年輕、很時髦的都市女孩子量身定制這樣的衣服多少有點不合情理。可是,在一個現代都市裡不合情理的事情很多。

回到出租房,女孩子拉上了窗簾,對著鏡子化好了妝,戴上了銀耳環和岫玉手鐲,把梳好的長髮在腦後盤輓起纂髻,換上了一身從塑料袋裡拿出的衣服,又穿上了洗得乾乾淨淨的白襪子和黑平絨繫帶方口布鞋,然後慢慢地挺直了身子。

徬彿時光倒流,鏡子裡出現了一個舊時俊俏的小婦人。女孩子突然鼻子有些發酸。

她閉上眼睛,覺得那嶄新的天藍色白花大襟布衫有些瘦緊,繫好的蒜皮疙瘩扣和扯兜的胸襟勒得胸脯憋悶,充滿了某種陌生而新奇的感受。「你瘋了。」她暗暗對自己說。

一個女孩子偏偏患上了不治之症,產生了一個匪夷所思的願望,想要用自己的胴體給隨便一個渴望而從未獲得男女情愛的男人以快樂,卻遇到的卻是被一個壞男人劫持、強暴和變態的虐待,可她還要把自己打扮成他的小媳婦,等待也許永遠不會發生的再次相聚,以此來渡過生命最後的日子。這樣的行為當然極端荒唐。

寂寞和絕望往往會創造瘋狂。女孩子無聲地笑了,覺得自己很可笑。在微笑中,晶瑩的淚水滴落在她白皙的臉頰。

秋天的風更涼了。女孩子更少出門了,常常獨自呆在小屋裡。

每當這時候,她總是把自己打扮得像舊時的小媳婦,盤輓著纂髻,穿著大襟布衫、白襪子和黑繫帶方口布鞋,精心化妝得漂漂亮亮,把房間裡打掃得十分整潔,然後默默等待著一個男人的歸來。

夜深人靜的時候,女孩子會悄悄地把自己的雙腳捆上,躺在床上浮想聯翩。

「你難道真的喜歡這樣?」她在心裡問自己。

這似乎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女孩子想哭。漸漸濃郁的倦意帶來了淩亂的夢幻。

窗台上的那盆玻璃海棠開著小巧粉紅的花朵,枝葉碧綠通透,宛如舊時可愛漂亮得有些俗艷的小家碧玉,在幽暗簡陋的小屋裡悄然展現著孤獨的亮麗。

他竟然真的歸來了。下午的陽光映照著清冷的小屋。

東北漢子像野狼一樣佇立在門口,渾濁的小眼睛放射著銳利凶狠的目光。

幾天不見,他消瘦了許多,稜角分明的腮頰長滿了亂糟糟的須茬,皺巴巴的衣服更加破舊骯髒,緊緊攥握的拳頭微微地顫抖。

其實,他的心裡充滿絕望和恐懼。

看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女孩子感到一陣眩暈,幾乎喘不過氣來,蒼白的臉頰浮現出淡淡的紅暈,眼睛不覺有些濕潤。

那東北漢子也有些吃驚、慌亂。

他本來想要作出兇惡的樣子,來掩飾自己重新闖入這小屋的內心不安,至少不能顯露出渴望被接受的真實期盼。可萬萬沒想到,在他面前,這熟悉的年輕女孩子竟然穿著一身豆綠色的碎花大襟布衫、藕色長褲、白襪子和黑繫帶方口布鞋,腦後梳輓著纂髻,宛如舊時農村的小媳婦。

在惶恐中,他想起曾經厚顏無恥地表白過自己隱秘的愛好。

正因為如此,這已經自認為不可救藥的男人突然鼻子有些發酸。

他猶豫了一下,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沒想到我會回來吧?」東北漢子本想很猙獰地說,卻慚愧地發現自己的口吻簡直像電視劇裡的情人對話那麼和善。

女孩子沒有回答。女孩子又成為了東北漢子的俘虜。

小拇指粗的麻繩系綁著手腕,緊緊地捆住反剪在背後的雙手,然後一道道橫勒著乳峰上下繞著身子捆縛。

東北漢子說,這是日本的捆綁方法。

女孩子坐在床邊,徬彿是舊時被土匪劫掠的小婦人,已經歷了太多的擺佈,對一切早就麻木順從,無助地低垂著眉眼,雙手反背在身後,一聲不吭地任由著捆綁。

幽暗的小屋迴響起一個男人呼哧呼哧的粗促喘息。

女孩子感到一陣眩暈,嘴唇蠕動了幾下,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在麻繩被勒緊時才不由自主地輕輕晃動著身子,幽怨地凝視著自己的腳尖。

眼淚悄悄地模糊了視線。

穿著嶄新白襪子、黑平絨繫帶方口布鞋的雙腳拘謹地併攏在一起。

橫七豎八的麻繩纏繞成一大團,牢牢勒緊了足踝。

她不知該怎麼辦了,就在還猶豫恍惚的時候。已經被牢牢地反綁住雙手,再想抗爭已經來不及了,上身、手臂和雙腳被結實的麻繩勒得緊緊,低著頭坐在床邊上只能任由這東北漢子擺佈。

此刻,女孩子再一次把自己交給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從背後抱過來的大手摟住了前胸,她促不及防被拖倒在東北漢子的懷抱中,還沒有來得及哼呦一聲,嘴唇已經被熱烘烘的濕吻嚴實地封堵住。

隔著衣襟,鼓脹的乳房被痙攣的手指死死地攥住揉按,女孩子的雙手反綁在背後,兩隻腳也捆在一起,無法遮掩和擋架,更不能躲避逃開,身子被粗壯的手臂牢牢箍住,儘管羞臊萬分,卻不得不承受狂風暴雨般的熱吻和猥褻。

久久淤積的悲傷隨著痛苦和屈辱快樂地宣洩釋放。

女孩子的眼睛裡閃爍著淚光。

「我想死你了。」那東北漢子瘋狂地低聲嘶吼。

她在心裡啜泣著喃喃地回答:「我也想你。」月亮靜靜地映照著黑黝黝的小屋。

東北漢子和女孩子躺在床上,筋疲力盡地依偎在同一個被窩裡,感受著男女間肌膚貼蹭的溫暖和愜意,不斷醞釀著一陣陣忽來漸去的纏綿。

像農村大老爺兒們一樣,東北漢子赤裸裸光著身子,快活得像一條水裡的魚。他很久沒有這麼安全、快活了。

女孩子靜靜地躺在這男人寬厚的懷裡,秀髮披散,也一樣赤身裸體著,雙手依舊被反綁在背後,只能任由著玩弄、溫存。

每一次愛撫和挑逗,她在黑暗中都會情不自禁地感到羞怯。

「你現在還在偷東西?」她輕輕地問。

「我現在只偷你。」他恣意地捏撚著女孩子仰挺的乳頭,笑嘻嘻地回答,「我已經改邪歸正了,找了一份超市保安的工作。」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犯了事,連累你。」他嘿嘿地笑道,「碰上我,你已經夠倒霉了,再惹上官司,不成了小倒霉蛋了。」

女孩子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此刻,一股麻酥酥的射流沿著乳房瀰散到整個胴體,她從來沒有這麼過如此強烈刺激的朦朧渴望,沒有這麼酥軟顫慄的眩暈。

她第一次想被鬆綁,好伸開手臂去擁抱一個男人。東北漢子漸漸困了,迷迷糊糊地給女孩子鬆了綁。

「老這麼捆著太難受了,你今晚好好睡一覺吧。」他打著哈欠道,「別耍心眼,不然老子可要整死你。」

他並不擔心女孩子被鬆綁後會逃跑。他已經用一條長長細細的鐵鏈子鎖住了她的右腳,另一頭拴在床架子上。

她最多只能離開床一步遠。掛鎖的鑰匙被他遠遠地放置在窗台上。她沒有吭聲。

東北漢子終於慢慢地睡著了,漸漸發出一陣陣鼾聲。

女孩子還睜著眼睛,默默地依偎在這狗熊一樣壯實的男子懷中,輕輕地撫摸著手腕上深陷發硬的繩溝,特別想痛哭一場。

她悄悄赧然地吻了身邊這男人一下。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一個男人。黎明的陽光灑落在靜謐的小屋裡。

東北漢子醒了,聞到了一陣油炸食品的香味,經歷了狂風暴雨般瘋狂後,他格外強烈的食慾被引誘出來,恨不能馬上就狼吞虎嚥一頓。

「起來吧,吃點早飯。」

他聽見一個柔和的聲音招呼道。

女孩子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有些靦腆地眉眼低垂,背後的桌子上擺放著豆漿、油條和剛剛煎好的雞蛋。

她顯然梳洗了一番,換上了嶄新的藍布染白牡丹花的大襟襖褲、白襪子、黑平絨繫帶方口布鞋,素淨的臉蛋上薄施脂粉,愈發顯得唇紅齒白、明眸娟秀,黑黝黝的秀髮盤輓成舊時小媳婦的纂髻,插上了一根簪子,流蘇的珠墜隨著身體扭動,不時蕩漾晃擺。

「別這麼死盯著人家,沒見過美女啊。」女孩子在這男人癡癡的目光前有些羞澀,臉紅著嬌嗔道,「不喜歡這打扮嗎?」

「喜歡死了。」東北漢子喃喃地回答。

「嘿,你怎麼離開的,不是把你拴上了嗎?」他納悶地問。

「笨蛋,那邊不是有把掃帚嗎。」女孩子笑嘻嘻地說,「我拿它把窗台上的鑰匙撥拉過來,把鎖打開了。你睡得和死豬似的,壓根就沒發覺。」

吃過了早飯,女孩子洗好了碗筷,東北漢子換上了保安制服,準備去上班。

「祝你今天抓個小偷,多得些獎金。」女孩子笑嘻嘻道。

「我先把你抓起來。」

「憑什麼,我又沒偷東西。」

「偷了,你偷走了我的愛情。」東北漢子一本正經道,「嘿,小女賊,我得把你捆起來再去上班,不然你逃跑了,我可成了全世界最傻的傻瓜保安。」

「我發誓不逃跑。」女孩子叫道。

「可我不放心。」他假裝嚴肅地說。

女孩子被推倒在椅子上,雙手被反剪到背後,用麻繩抹肩攏臂地捆綁起來,嘴裡還塞上了毛巾,貼上了膠條。

她順從地任由著捆綁,沒有掙扎。

此刻,她像舊時的小媳婦,盤輓著纂髻,穿著艷麗的大襟布衫、土氣的白襪子和黑平絨繫帶方口布鞋,羞澀地發現,自己不僅被捆綁得結結實實,而且飽滿的乳峰被勒系得直挺挺翹仰起來,雖然有胸襟的遮掩,依然顯露出高聳誘人的隆起曲線。

一縷弄亂的秀髮耷拉在眼前。

她的雙手被反綁著,無法撩撥開亂髮的遮掩。

東北漢子下手毫不留情,每一道繩索都被用力勒緊,深深地陷入皮肉之中,每一個繩扣都被牢牢系死,再拚命抗爭也不可能掙脫。

女孩子覺得胸口憋悶,渾身脹緊,整個身子好像不屬於自己了。

穿著白襪子、黑平絨繫帶方口布鞋的雙腳也被緊緊地捆住。

很快,她被抱到了床上,臉朝下趴著,反綁的雙手和捆住的雙腳被拴在了一起,含混地哼哼著再也動彈不得。

望著被四馬攥蹄地捆綁著的女孩子,東北漢子突然有些衝動。

他發覺,這漂亮的年輕姑娘比回憶和想像中的模樣更可愛、更溫柔,低垂著眉眼被五花大綁起來的羞澀模樣格外令人憐愛。

不知為什麼,他覺得心裡很憋悶、內疚。

窗台上的鬧鐘秒針嘀噠嘀噠地走著。時間漫長得似乎已經停滯。趴在床上的女孩子哭了。

她曾經死命掙扎著,拚命扭動手腕,想掙脫繩索的捆縛,可越是掙扎,繩子越是收緊地深深陷入肌膚之中,勒得手腳像焊在一起,手臂和腿腳越來越酸痛麻木,簡直像受刑一樣痛苦難捱,每一秒鐘都生不如死。

現在,她已經放棄了徒勞的掙扎。被毛巾塞撐得鼓鼓的腮頰早已酸麻僵硬。她不能自由行動,也無法呼救,眼睜睜地忍受著煎熬。

對於一個柔弱的女孩子來說,這種長時間四馬攥蹄的捆綁真的很殘忍。

女孩子無助地啜泣著,感受著漸漸淤積哀怨和痛苦的沉重,感受著一個穿著艷麗的大襟布衫、白襪子和黑平絨繫帶方口布鞋、盤輓著纂髻的年輕女子被捆綁囚禁的恐懼,感受著為了愛而心甘情願的被折磨。

晶瑩的淚水流淌在清秀的腮頰。大襟布衫、白襪子、黑繫帶方口布鞋代表著對舊時女性賢淑的渴望。

小媳婦盤輓的纂髻代表著小家碧玉的妻子特徵。緊緊的五花大綁代表著愛的征服與被征服,或許還代表著害怕失去愛的異意義。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胡思亂想,但希望這猜測多少有些道理,至少,對於自己來說,此刻的被捆綁和被折磨決不是簡單的痛苦和屈辱。

「天吶,我是不是瘋了。」她絕望地想。

東北漢子下班回到小屋時,發覺事情有些不對頭。他趕忙給已經快昏迷過去的女孩子鬆了綁。摩娑著她亂糟糟的秀髮,這平時顯得很蠢笨的漢子心慌意亂地不知如何是好,一邊揉著女孩子被勒出深深繩溝的手腕,一邊在心裡悔恨地咒罵著自己的魯莽。他萬萬沒想到這長時間的捆綁會鬧出這麼嚴重的後果。女孩子已經沒有罵他的氣力。她癱倒在東北漢子的懷裡,默默地流著眼淚,重新恢復自由的手腳麻木腫脹,每一個關節都酸痛酸痛,整個胴體被悲哀淘空發虛,眼神恍惚呆滯。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柔和的燈光下,窗台上似乎有些發蔫的玻璃海棠花又顯得鮮亮起來。鄰居家的廚房傳來了一陣陣油爆蔥花的香味。女孩子也漸漸恢復了知覺,渾只是身上下依然還很乏力、很疼痛。她突然一把抱住了東北漢子。

「壞蛋!」她輕輕地罵了一聲,含著眼淚委屈地依偎著這粗野變態的男人,「你真狠心欺負我,人家難受死了,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他像被電擊了一樣,下意識呆呆地抱住那嬌小柔軟的年輕姑娘。「對不起,我錯了。」他低下頭嘟囔道。認錯得到了一個親吻。

「咱們出去吃晚飯好麼?」女孩子溫柔地望著捆綁自己的男人,「我餓了一天了,再不吃東西,就要被你真的折騰死了。」

「好的,咱們馬上去。」他慌忙答應。

「吃完飯,你用鞭子抽我吧。」她羞怯地小聲道,

「我想被毒打,被你毒打。」

「啊,為什麼?」

「因為,你喜歡,我也喜歡。」

街頭小飯館裡的生意很紅火。紫銅的火鍋炭火正旺,沸騰的湯水裡羊肉片、毛肚、青菜沉浮,空氣中瀰漫著人們寒暄和白酒辛辣的氣味。東北漢子和女孩子都喝了些酒,臉紅紅的有些微醺。

他覺得此刻她很漂亮、很可愛。

「你有女朋友嗎?」她笑吟吟地問。

「當然,她比你漂亮,不過,我們已經分手了。」他大大咧咧忽悠道。

「你也捆綁她,打她?」她哼了一聲不相信地說,「我才不信呢。」

東北漢子陰沉著臉,什麼也沒有說。

因為,他其實從來就沒有女朋友。他很自卑。

一個沒有錢、長相蠢笨又有另類癖好的男人不可能不自卑。

他一口氣喝玩了杯子裡的白酒,嗓子火辣辣的,眼睛有些濕潤。

一隻柔軟的小手堅定地攥住了這五大三粗漢子的大手。

「生氣了?」女孩子輕聲問。

「沒有。」他粗暴地說。

「不許生氣。」她調皮地微笑道,「要生氣,咱們回家你再生氣,怎麼生氣都行,現在別拉著臉,臭老公,乖點。」

這曖昧挑逗的暗示讓東北漢子心裡滾燙。

回家的路上,女孩子像熱戀中的情侶,依偎在東北漢子的懷抱裡。

他感覺很奇特、很溫馨。女孩子突然噗哧一聲笑了起來。

「笑什麼?」他奇怪地問。

「我哪兒像被綁架的傻丫頭,簡直像你老婆。」她笑嘻嘻道,「你怎麼也不像過去那麼凶神惡煞,和傻老公一樣。」

東北漢子不知該怎麼回答,訕訕地傻笑著。

「後天是我的生日。」女孩子撒嬌地說,「你要送我禮物,不然,我就哭。」

紅色,喜氣洋洋的顏色。

小屋裡點著紅色的蠟燭,女孩子穿著紅色的連衣裙、紅色的淺口高跟鞋,艷麗的晚妝遮掩住臉頰的蒼白,黑黝黝的眼睛亮閃閃,喜悅中充滿淡淡的哀傷。畢竟,青春又過了一歲。一個紮著綵帶方方正正的紙盒子放在桌子上。這是綁架她的壞蛋贈送的禮物。和其他女孩子一樣,她很喜歡禮物。

東北漢子沒有讓她失望。

女孩子輕輕打開紙盒,眼睛裡閃爍著幾分驚訝、幾分嬌嗔、幾分佯恨,假裝生氣地望著忍俊不禁的東北漢子,卻被他一把摟在懷裡。

「你太壞了。」她輕輕地說。

「不喜歡?」他嬉皮笑臉道,「這是我從網上訂購的,很貴重啊。」

忽暗忽明的燭光映照著紙盒裡的「禮物」:一副黑黝黝醜陋的鐵製腳鐐,粗厚的鐐箍和鐵鏈子流閃著暗藍色的幽亮,看上去有些詭秘恐怖。

女孩子歎口氣。「我不知道它貴不貴,但肯定夠重了。」她幽幽道。

情人贈送項鏈應該給她戴上脖頸。

東北漢子則滿臉壞笑地給女孩子戴上了腳鐐。

女孩子閉上了眼睛,感覺道這「禮物」的沉重,而那冰涼的兩隻鐐箍恰好不緊不鬆地卡扣住足踝,說明這大壞蛋絕對是處心積慮地早有預謀。

「很合適。」他擠眉弄眼地扮個鬼臉,示威地把腳鐐的鑰匙放進自己上衣兜。

女孩子心裡充滿異樣的感覺。

她試著走了兩步,沉甸甸的腳鐐拖曳著雙腳,粗長的鐵鏈子發出嘩啦啦的聲響,腳脖子被堅硬的鐵箍磨壓得有些疼痛,穿著紅色淺口高跟鞋的雙腳苯拙地站立不穩。

與繩捆索綁相比,被鎖上這沉重的腳鐐,更讓女孩子有變成囚犯的感覺。

東北漢子笑嘻嘻地欣賞著戴著腳鐐的女孩子。她也默默凝視著這憨乎乎的男人。

他慢慢走了過來。她又被五花大綁得結結實實。小拇指粗的麻繩緊緊地繞綁著胳膊、手腕,把反綁的雙手高高地扯吊在背後,稍微掙扎一下,拗扭的肩肘都會脫臼似的痛楚。

女孩子感到心跳得厲害,臉頰一陣陣發燙,想要躲避,可被五花大綁得結結實實,戴著十幾斤重的腳鐐,怎麼也邁不開步,高高隆起的胸脯微微起伏,羞怯地低垂眉眼,眼淚汪汪地嚶嚀著乞求,漸漸渾身發軟。他毫不理睬這秀氣女孩的乞求,命令她在屋裡繞圈走動。

小屋裡迴響起粗長的鐵鏈子嘩啦啦清脆的撞擊聲,女孩子拖著反綁的手臂,困難地扭動著腳步,戴著沉甸甸的腳鐐,像犯人被綁赴法場一樣蹣跚而行。皮鞭不時抽打在她無法遮擋的豐隆乳峰和屁股上,發出啪啪的悶響。火辣辣的疼痛穿透了胴體,顫抖著無助淒婉的哀鳴。

女孩子羞怯地低垂眉眼,忍受著無情的驅趕,堅硬的腳鐐磨破了肌膚,每走一步都疼得渾身直冒冷汗,終於在挨了一鞭子時,控制不住身體平衡,一頭栽倒下來。一雙粗壯的手臂敏捷地抱住了她。她被輕而易舉地抱到了床上。

「戴上這腳鐐,就不必再把你每天捆起來去上班了。」東北漢子輕聲道,「那樣你太難受了,小傻瓜,喜歡這禮物嗎?」

女孩子乖乖地點點頭。其實,她知道這理由很勉強,只是為了掩蓋一種變態的愛好。

不知為什麼,她希望他沒有撒謊。

像秋天的落葉,牆上的日曆一頁頁凋零落下。

去醫院複查的日子越來越臨近。女孩子和東北漢子好像都忘記了這件事,每天開心地嘻笑,扮演著被捆綁、折磨的女性和窮凶極惡的歹徒,沉溺在怪異的纏綿愛戀之中。她每天都戴著沉甸甸的腳鐐,被鎖在家裡做家務。他每天都去超市上班,帶些食物回家。

在去醫院複查的前一天,為了避免醫生發覺捆綁的痕跡,他們沒有瘋狂地嬉戲,早早地上床睡覺了。

女孩子自由地摟抱著東北漢子,心滿意足地親吻著他,似乎心情很好。

「如果,明天醫生告訴我,病情已經惡化了,你該高興了。」她笑嘻嘻地說,「等我很快死了,你徹底解放了,就不必再陪一個傻丫頭浪費青春。」

「放屁!」他惡狠狠道,「再廢話,我現在就把你吊起來用鞭子抽。」

「我是真心希望你能今後活得更快樂。」

「別招惹我,老子心情鬱悶。」

女孩子為東北漢子點上了一支煙,微笑著依偎在這男人寬厚的胸膛前,像懶慵的小貓無限愜意地賴在他懷中,閉上眼睛,似乎已經充滿了睡意。

窗台上的玻璃海棠剛剛澆過水,粉紅色的小花被滋潤得格外鮮亮。

突然,東北漢子感覺到胸脯一涼。小屋裡響起女孩子嚶嚶的啜泣。

他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背,想說什麼,可嗓子哽咽,什麼也說不出來。

望著窗台上嫵媚的小花,他也想哭了。

第二天,女孩子早早地離開了小屋。她拒絕了東北漢子陪送。

望著那熟悉的背影登上公共汽車,他突然感到一陣陣沮喪、恐懼和空虛,徬彿身體內什麼東西被撕碎消失,天空更加灰濛濛黯淡。整整一天,這東北漢子一聲不吭。

即使是最愛開玩笑的同事,看見他那陰鬱的面孔也不再嘻笑調侃。

下班後,東北漢子急匆匆地朝「家」走去,離「家」越近,心情越繚亂,甚至開始胡思亂想到會不會遇到人走屋空的場景。

「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他發狠地喃喃道。到「家」進門後,東北漢子愣住了。

小屋已經打掃得乾乾淨淨,看見闖進來的東北漢子,坐在床邊的女孩子抬起了頭,臉色格外蒼白,哇的一聲號啕痛哭起來。

一捆捆麻繩、黑黝黝的腳鐐和皮鞭整整齊齊放在桌子上。

女孩子已經換上了一身嶄新鮮亮、剪裁合身的紅色大襟布衫、蔥綠長褲、白襪子和黑繫帶方口布鞋,腦後盤輓著纂髻,打扮得眉清目秀,喜氣洋洋。

「醫生說是誤診,我沒有得癌症。」她泣不成聲道,「我不放心,後來又去了好幾家大醫院,專家們都這麼說。」

東北漢子的鼻子酸酸的,眼圈發紅。

他知道一個男子漢大丈夫這樣很丟人,可怎麼也忍不住了。女孩子緊緊地抱住了他。

「今天,我要你好好捆綁我,好好開心。」她幸福地哭泣道,「你可以把我吊起來鞭打或更厲害地虐待,只要你願意,我什麼都肯去做。」

水桶裡已經放上了粗細不同的皮鞭。

穿著白襪子、黑繫帶方口布鞋的雙腳被緊緊地捆在一起,離地三尺,無助地在半空中緩緩悠蕩,腳腕上還拴上了沉甸甸三十多斤重的石塊。

女孩子穿著嶄新鮮亮、剪裁合身的紅色大襟布衫、蔥綠長褲,纂髻鬆亂,被麻繩死死地捆住雙手,低垂著頭,高高地懸吊在房梁下,上身的領口、肩胛和腋下的蒜皮疙瘩盤扣被一一解開,胸襟敞開,裸露出白皙嬌嫩的肌膚和大半個乳房。

她感覺到雙手被勒得僵硬麻木,沉甸甸的身體墜在空中一動不能動,拽得筆直的胳膊和被捆拴上重物的腿腳拉扯得兩肋幾乎要撕裂,哪怕稍微動彈,也會引起一陣陣劇痛。

塞進嘴裡的毛巾把腮頰撐得鼓鼓,堵住了悲哀的哭喊。東北漢子開心地站在她面前。「你可把我折騰苦了,竟然是誤診,為你白擔心了,氣死我了。」他興奮地說。這話讓女孩子想哭。

「我要好好抽你二十鞭子,解解恨。」東北漢子笑嘻嘻道。

蘸水的皮鞭狠狠抽打在女孩子的身上,發出啪啪的悶響,雪白的肌膚凸起了一道道殷紅青紫的鞭痕,引起一陣陣含混的哀鳴。

他的鞭打毫不留情。

她感到痛苦已達到極致。

抽完最後一鞭子,五大三粗的東北漢子突然蹲在地上,像被欺負的小孩子,哇哇地嚎啕大哭起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女孩子也在哭泣,哭得渾身像被淚水淘虛了。突然,她的頭髮被薅揪住,不得不仰起臉,面對著東北漢子那扭曲的臉孔。

「聽見沒有,老子要娶你,不嫁給我就整死你。」他紅著眼睛,渾身顫抖,幾乎聲嘶力竭地大聲吼叫,「要不,你殺了我,否則我一輩子都是你老公。」

女孩子被懸吊在房梁下動彈不得,哀傷地望著這失態的男人。

「說,你願意嗎?」他哽咽痛苦地問。深夜,月亮高高地飄浮在星光璀璨的夜空。

渾身鞭痕的女孩子光著身子和東北漢子躺在床上,肌膚貼著肌膚,彼此都沒有睡意,月光下相互凝視著,眼睛閃閃發亮。

「沒羞,這麼大男人還哭鼻子。」女孩子低聲嬌嗔道。

「你老沒表示,人家著急嘛。」

「廢話,我怎麼表示啊,嘴被你堵住了,還吊在那裡,想開口也說不出來啊。」

「你是成心逗我,什麼來不及開口。」

「我就是不想開口答應你。」

「為什麼?」

「因為你太傻。」女孩子幽幽歎口氣,「你早該看出來了,我已經愛上你了。」